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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CAA理事刘小康:什么决定设计?

设计除了关乎美丑,亦影响讯息的传递、一件物品的功用、品牌的形象等,但有时见惯了,我们一方面受惠于这些设计带来的便利,亦常忽略了设计者的用心。香港著名设计师刘小康,受业启蒙于百家争鸣的1970年代,从事设计专业于经济腾飞的1980年代,与世界交流接轨于瞬息万变的1990 年代,创作思维转型于积极创新的千禧年代。

刘小康设计作品“共生” | 图:网络
 

     设计除了关乎美丑,亦影响讯息的传递、一件物品的功用、品牌的形象等,但有时见惯了,我们一方面受惠于这些设计带来的便利,亦常忽略了设计者的用心。香港著名设计师刘小康,受业启蒙于百家争鸣的1970年代,从事设计专业于经济腾飞的1980年代,与世界交流接轨于瞬息万变的1990 年代,创作思维转型于积极创新的千禧年代。

 

     这位大师在此披露自己创作心路历程和心得,描述他不同作品的设计理念:常被问及”如何开始做设计?”、”设计的灵感从何而来?”等问题,大家似乎都假设了是我”刘小康决定设计”,即一切由我主导,由我理性独立地作出种种设计决定。我不能完全否认这观点,但最多只是对了一半。回想自己30多年的设计生涯中,每个项目、每件作品,背后似乎都有一些决定性的因素。

 

     事实上,设计师都很被动,大部分作品或工作,都是由一个要求开始,要求可能来自客户,为客户的案子而创作;要求可能来自展览策划单位,为展览的主题而创作;要求可能来自各项比赛,为比赛的目标而创作。当然,也有是自己对自己的要求,纯粹为个人的创作欲而创作,随心而作。不过坦白说,这种为自己而做的创作的确比较罕见。至于创作究竟如何开始?当中经过什么思考?经过什么过程才决定最终方案?思考方法是否因人而异?其他人的方法如何?这些问题我都有深思过,我的结论是,我的设计方法皆受各种外在内在因素影响——外在有众多的客观因素;而内在则是自己多年来不同的嗜好,包括收藏、阅读、旅游等。我一直习惯以草图簿记录由各种元素所激发起的创作概念,累积了不少想法。当我遇上外在动机时,草图簿上的记录就会化成启发新创作的养份,”决定”新设计的方向,而由此设计而成的作品,会反过来成为别人认识我的窗口,甚至是定义我是一个怎样的设计师的理据。所以,我想也可以倒过来说:”设计决定刘小康。”

 

 

 

左图为刘小康在1970年代于中学时代设计的第一张个人名片,右为刘小康在1988年的名片 | 图:《刘小康决定设计》

 

     外在动机背后的客观条件,包括客户的商业目标、资源网络、时间、物料、环境、技术等,加上自己内在的喜好、梦想、经验、机遇、回忆、习惯等,外在内在因素恍如阴阳交配,产生不同的效果,且各种元素在不停的变迁中互相交错,逐渐成形、瓦解,又再更新、成形,幻化不断。这就是设计的乐趣,而这一次的成果也可能成为下一波设计的动机或创作概念。这种”刘小康决定设计”、”设计决定刘小康”的因果关系,正是一种持续发展的能力、生生不息的能量。

 

    1970年代,香港社会经历急剧转变,包括经济起飞、各种大型基建如地铁落实兴建、社会制度逐步改善、本土文化开始成形,而廉政公署也在1974年成立,使香港社会逐渐步向清廉。当时还在求学阶段的我,只知居所愈搬愈大,还天真地误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,后来回想才知自己见证了香港经济起飞,以及社会制度日渐完善,如房屋政策的更新。在那年代我所经历的一切,包括当年学校必修的书法课培养了我对书法的兴趣;报纸文化副刊和《中国学生周报》、《号外》、《电影双周刊》等文化艺术杂志兴盛孕育了我对文化艺术的触觉;由吕寿琨、王无邪领军的”新水墨运动”令我认识到可将中、西美学观念贯通于中国传统水墨艺术当中;以及靳叔将中国文化与现代设计结合的尝试等,都激起了我投身从事中西文化交融工作的欲望,影响了我立志成为设计师的决定。当时我想,透过设计,我可以边学习,边创作,而我于这年代积累而来的兴趣、收藏、回忆,往往都可转化成设计意念,成为日后作品的一部分。

 

面相创作 | 图:《刘小康决定设计》

 

      承接了1970年代的转变,在1980年代,无论我个人或香港社会,都因而有动力持续发展。我在1981年开始投身工作,因为于1970年代在靳叔作品中看到融合中西文化的可能性,令我决定到靳叔的公司应征,幸得录用。

 

      有人问我设计的灵感来源是什么?其实打从我开始从事设计,灵感一直都不是决定设计的主要因素。设计是一门专业,设计的流程、规模,甚至我们于当中所投入的时间、资源等,主要都视乎客户的需求。客户可以是政府机构,可以是营商企业,可以是文化机构,无论客户是谁,我们的基本作业就是要配合客户的动机,成就客户的目标。故此设计往往受着各种客观因素所限制。

 

      除了为客户服务,另一促使我进行创作的动机就是参与比赛。在数十年来,我有幸与靳叔合作,他经常勉励我在设计上要有所追求,不止为生计,也为表达自己,像艺术家一样创作出能表达自我的作品。因此我经常主动参加国际比赛,当中以海报设计为主。事实上,跟配合客户的目标相似,每个比赛都有它特定的题目,我必须配合比赛的题目创作。

 

      如果要数较受个人因素影响的设计,可能是透过比赛等机会将回忆放进去的创作。有些回忆我不想让它只停留在记忆层次,而是希望透过创作,主要是海报设计,将这些记忆重组并展现人前,例如我曾多次将过去的照片放进海报中,甚至把当年最重要的体会变成海报,将回忆化作具体的设计,在将来成为另外一种回忆。

 

 

乐天陶社刊物《泥宁乐》(1986) | 图:《刘小康决定设计》


 

     最初加入成为靳叔公司一员,我们主要从事文化设计元素,如艺术节的海报设计、各种书刊设计等,但基于七八十年代香港经济起飞,商业机构开始愿意投放更多资源在设计上,加上靳叔与我逐渐意识到只有藉着商业设计,才能使设计作品的影响力跳出文化圈,推广至普罗市民群体,使设计落实到日常生活层面,发挥真正的力量。所以我们既被动又主动地逐渐参与更多商业设计的项目。当时从美国来港的著名设计师Henry Steiner(石汉瑞)为香港各大企业提供设计服务,而土生土长的香港设计师陈幼坚,多从事娱乐文化类的商业项目,包括为当时著名歌星梅艳芳、张国荣、林子祥、罗文等设计唱碟封套及演唱会宣传品,于是靳叔和我,就开始主力做一些比较是企业性质和不这么富娱乐性的项目。及至1980年代中后期,商业项目取代文化项目成为公司及我个人设计专业的重心,我开始钻研各种商业操作,探讨如何才能做到出色的商业设计,寻求有别于文化设计的手法和角度。这改变无论对公司或我的设计专业都是有利的发展。

 

     步入1990年代,香港所面对的挑战特别多,社会环境亦因而经历急速转变。承接1980年代转向从事商业设计,我们在1990年代陆续展开更大型的商业设计项目,当中包括早于1980年代已有合作的中国银行,他们再次聘请我们执行更大型的设计元素,另外还有与金山工业(集团)有限公司的合作,这一合作就持续至今,其主席兼总裁罗仲荣先生,后来更成为我的好朋友,成为推广设计事业的重要伙伴。

 

    基于在1980年代始我参与了世界各地不同类型的设计比赛,并在当中胜出,加上过去跟随靳叔到各地进行设计交流,在1990年代邀请我参与的交流展览项目持续增加,后来,我甚至开始有机会主动组织交流活动。我之所以积极参与这些文化交流海报邀请展,或文化合作项目,除了是因为受到邀请,其实许多时更是因为自己不懂得、不认识这些海报邀请展的题目,或文化合作的内容,才更乐于抱着学习的心态,像人家出题目我做习作般去做。有时我甚至对题目抱持怀疑态度,尝试去重新思考、重新定义各议题,例如以和平为题,我就重新思考什么是和平?和平在亚洲的意义是什么?再重新给这词语下定义。这个思考过程对于设计师是颇重要的,对我而言,透过参与邀请展就不同的题目思考,正是个很好的训练。此外,我亦透过国际交流,从别人对我们作品的批评,去重新发掘和理解香港本身的特质究竟是什么,故我非常乐意参与更多的讨论及城市交流。

 

     由从事设计,到推动设计的发展以回馈社会,这心态的改变绝对是受靳叔的使命感所感染。1980年代末,靳叔常鼓励我不要在公司工作至深夜,鼓励我利用工余时间去教书。老板总乐见员工为公司卖命,但靳叔却心系香港设计业的整体发展。所以在1980年代末,我于夜校执教了两三年,后来又在中大艺术系任教。教学是很好的经验,催迫我成长,因为每天回到学校,都要面对众多学生给予我的挑战。

 

 

刘小康信封、信纸及名片套装(1988) | 图:《刘小康决定设计》

 

     后来,我为了再进一步参与推动设计业,首先是加入香港设计师协会,当时主席是靳叔(1985–1988年在任),我也愿意认识更多朋友,故乐于参与其中。后来我更于1994年至1995年担任香港设计师协会主席一职,这些公职有助我理解专业团体与社会、与政府的关系,而我亦透过认识更多从事不同专业、拥有不同背景的设计师,丰富了我对设计的理解,意识到原来无论我自己或公司的设计创作,都有更多更阔的可能。

 

     1994年,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为当时的香港政府布政司署撰写了一份名为〈Study on the Promotion of HK Services: Final Report April 15,95〉的报告,当中详细阐述了支持香港服务行业发展的重要价值及实行方法,却并无提及设计行业的发展,故在同年较早期由特许设计师公会香港分会、香港设计师协会、香港时装设计师协会,和香港室内设计协会四个专业团体,联同香港理工大学共同成立的智囊团”设计:香港”,就此向香港政府表达不满,并争取香港政府对香港设计业发展的认同与支持。”设计:香港”于1995年开展了一个香港设计行业的研究计划,并向当时的立法局议员、港府司局长级官员、传媒和具影响力的相关人士进行游说工作,指出香港设计业具发展潜力,如能获政府在资源和政策上提供适当的协助,便可为香港经济以至社会的整体发展作出贡献,促使香港设计总会和香港设计中心最终于2001年得以成立,成为香港设计业发展的转折点,也对我作为香港设计界的其中一员影响深远。

 

     2001年香港设计中心成立后,我们开始了一系列的设计推广活动,包括设计营商周(BODW),和亚洲最具影响力设计奖(DFAAwards)等,进一步将设计经验延续,开拓国际关系和设计视野,亦由此使我对工业设计的理解增加,对自己从事创意产业,尤其产品设计甚有帮助。2011年我受委约参与马来西亚铸造商皇家雪兰莪的精品系列设计工作,正式推出首个以”五行”为题的产品设计系列。其实早在1980年代我们公司从文化转向商业设计项目的同时,我已有从事产品设计的思考,不过由于那时我仅是公司的员工,故暂只能搁下不做。我最初的设计产品以纸品为主,后来加入用”十二生肖”为题创作家具的尝试,但也只是以做雕塑的思维去做,及至皇家雪兰莪的”五行”精品系列设计,我对创意产业和产品设计的概念才趋成熟(详见”传统决定设计”一章)。

 

     香港设计中心的成立,加上个人经验的累积,亦使我于国际交流项目中,由过往被动地获邀成为参与者,变为主动发起人。多年来,我屡次与国际机构合作举办论坛、邀请海外设计师共同参与设计元素等,例如在2001年,我和来自吉隆坡的WilliamHarald-Wong共同成立了”亚洲设计连”(theDesignAllianceAsia)(详见”交流决定设计”一章)。种种交流项目,都令我们有新需要或动机去做新设计。



 

明式绕脚椅二合一(2001) | 图:香港康文署官网
 


 

      在千禧年后,我的创作开始多线发展,如海报设计、椅子戏(详见”外篇:椅子戏决定设计”一文)、公共雕塑等个人创作继续进行,同时加入了书法融入设计的作品(详见”文化决定设计”一章)和产品设计。至于公司的发展,自2003年始展开国内业务,及至2007年高少康加入,主力管理和发展深圳分公司的国内业务,在品牌设计和大型商业项目方面,也做得更多更深更广。同时藉着国内业务的增长,也促使我反思香港如何可以在设计专业方面,与国内作出区分,达到不一样的层次。同样做品牌设计,我们作为香港设计师可以领导甚么?及至云南丽江瑞吉酒店(St.Regis)项目、香港马湾公园的公共艺术计划、西九文化区设计元素的经验积累,使我慢慢对公共艺术、创意产业形成一套新的理解,并联同艺术家陈育强和世界级平面设计师,来自荷兰的Michelde Boer一起创立了名为”公共创意”(PublicCreatives™)的公共空间设计概念,将所有设计艺术融为一体,进行一次过的整合规划。

 

     从1970年代决定做一个有文化触觉的设计师,到1980年代跟随靳叔工作,由文化转移到以商业设计为重心,然后又决定从事设计教育,及至1990年代决定要有国际视野,周围去看很多东西,千禧至今,我又尝试新的设计模式和方法,决定参与做产业,不纯粹做设计。我很清楚自己在每一阶段,都有主导的欲望,这同时反映了我在不同年代做一件事的决定因素,背后都有时代的改变逼着我去思考。

 

     改变,是无人可抵御的巨轮。香港经历的改变从未停止,且在相同时间内,香港比全世界很多城市有更大更急速的改变,新议题永远不断涌现。在时代的更迭交替中,挑战会不停涌现,强迫你去改变。当然,你可以拒绝改变,但我选择了迎向改变、接受改变、拥抱改变,藉改变提高能力、开拓视野,看得更远更前,但同时不被时代的改变去改变自己,在自己身处的空间中寻找自己专业的位置,及终至现阶段,积累了一点能力,反过来,希望自己可以去领导一些改变。语气听来大,但我的目标确实如此。改变是压力,也是机会,是动力。 

本文节选并改编自《刘小康决定设计》序言。

@转载自 知书HK 微信公众号

 
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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